山渐青

黄牛农x小歌手尤 一切人设皆为虚空

 

/

 

夏季日长夜短，可这会儿天色已然越来越暗了。陈立农颇为着急地搓掉手心里的汗，站在昏黄的公交车灯下扶着把手，另一只手时不时点亮手机屏幕。

和他心中那个默念数遍的时间已经越来越接近，可是这堵车长路的一望无际、焦急而又无可奈何的气闷、大妈半掺和着上海方言的抱怨让陈立农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越来越乱。

破旧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到达站牌，半生锈的后铁门咯吱咯吱地慢慢打开，陈立农没时间等他开完，只堪堪露一个小缝就钻了出去，公交车喷发的废气扑了他一脸，陈立农匆忙咳了几声，把眼前的污气用手扇开，迈开长腿就往几百米外的大场馆跑去。

本来风不大，但是他跑的太快，就任凭其吹乱了他的发丝。

陈立农的背包里有几张即将在这个场馆开始的大型演唱会的门票，他是一个新人黄牛，台湾仔为了歌唱梦想只身来到大陆，可惜他养家糊口，捉襟见肘，机会渺茫，家里人也无计可施。早熟的陈立农自己开始独立赚钱，听上海的小姨说做黄牛很赚钱，带着年轻人的本钱和孤勇，便入手了这行当，来寻他的第一桶金。

天空上的夜色越来越暗，只依然有几朵彩霞飘着。陈立农把背包背在胸前，拿出手机急寥寥和几位在他这里买了票的人联系。再三道歉态度诚恳，多数女孩子还是大方地原谅了他，摆摆手表示没关系，大概这就是长得帅的好处。

陈立农的颜值确实高，在一票油腻黄牛里面脱颖而出，而且这个小孩子好像真的只是把黄牛当成一个把自己抢到的票卖给没抢到票的人的单纯职业，卖的票都是原价加一点点利润，从不跑票，态度也好，诚信经营。

他的台湾腔和颜值有如招牌，在他这里买了票的小姐姐回头就在朋友圈里使劲儿安利，配上照片收效更加。可陈立农本人也只是在购票网站上买的，每次抢到的票不多，生意也不多。有些碰到了他喜欢的明星，还会留一张票给自己。

比如这场就是这类情况，陈立农为数不多欣赏的一个歌手的演唱会。他现在手头上只剩下了两张票，微不可察地吁了一口气，就看到在约定的地点上，有一个身形小巧的男生，戴着口罩和帽子，坐在栏杆上，一下一下地晃着腿，“可爱”这个词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陈立农的脑海。

陈立农不肖多想，这里只有那个小男生一个人，肯定就是他了。他强撑自若走上去，难掩紧张，生怕人家火冒三丈，小声开口，你似小鸟胃吗？那个小男生听到后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隔着厚口罩嘟嘟囔囔说了几句话，陈立农听不清晰。

小男生见了，用手把口罩下压去下颚，露出一张水红色的嘴巴，一张一合，唇上还带着星点水渍，晚霞的光折射过来还有些许光，透的嘴上软肉粉嫩。陈立农咽咽口水，听清楚了他说什么。

“是我哦，你是超级农农？挺好看的嘛。”

日落黄云下，这位小鸟胃先生的粲然一笑被照得熠熠闪光。

陈立农也学着他点点头，赶忙把双肩包里仅存的两张票小心翼翼拿出来，凑到眼前仔细察看，选出一张票胡乱塞进自己外套口袋，剩下那张票毕恭毕敬地双手递给小鸟胃，早已打好的腹稿熟练吐出。

“这是您的票哦，对不起，路上塞车迟到啦。”

全副武装的尤长靖掀下口罩，露出大半张精致白皙的脸，发现对方表情毫无波澜，心里有些遗憾之余又有些理所应当。

是啦，我只是个刚出道的新人歌手，没有被认出来也是蛮正常的。

就连心里还端着偶像包袱生怕被发现的小歌手尤长靖，在认识到自己没出圈时，他本人或许都未曾察觉的报复心理生根发芽。

恶向胆边生，原本没关系的话到了嘴边忽的转个弯换了说辞，尤长靖颇为狡黠地转了转黑眼珠：“做生意要讲诚信的呀，失信就要赔罪，你陪我看看演唱会吧。”

让他感受感受小歌手的魅力。

新人黄牛微愣，他一向兢兢业业，偶尔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也能被宽松原谅，首次被顾客追究责任，缺少经验的陈立农严肃地应了下来。

反正一个人自己看和两个人一起看也不会有什么区别，想来怎么自己都是理亏，他无所谓。

入场时演唱会也快开始了，他们和一位只身前往的小女生做了交易，后排变前排还免费的天上馅饼谁会不要，不消多时陈立农和尤长靖就并肩落座。

尤长靖双手持荧光绿的应援棒，被周边气氛所感染，兴奋地晃动起来，嘴里还跟着女孩们呐喊。陈立农在他旁边，被他的荧光棒闪得刺眼，微微提高声调提醒了他一句。

然而那位兴奋的男粉丝似乎并没有听到陈立农对他的衷心忠告，仍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跟随开场音乐摇头晃脑，等到台上歌手闪亮登场时，还颇为激动地嚎叫几声，淹没观众席排山倒海般的欢呼中。

陈立农：“……”

他太难了，他只想安安静静投入感情听抒情歌手演唱。

忍无可忍之下，陈立农终于带着不可言喻的表情戳戳听得正嗨的尤长靖的手臂，等他用疑惑还有点不满的眼神转过头来时，陈立农就凑近他悄悄说了一句话。

“你也好歹算个公众人物，注意点形象。”

突然被cue到身份的小歌手这才恍惚想到公司颁布要严格遵守的艺人准则五十点，于是又重新捡起偶像包袱，正襟危坐在座位上，又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尤长靖。

只是心下有点吃惊，陈立农竟然认识他。

陈立农看着他的变化有点好笑，就听见尤长靖规规矩矩地有模有样也凑近他，压低声音：“你认识我啊？”

只见陈立农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点了点头。等到一首歌结尾部分，才转过来，就着他的姿势直接说：“是啦，你的歌我有听过哦。很好听，继续加油。”

认真倾听的尤长靖心满意足听到夸奖，背后尾巴快翘上天，兴致勃勃地跟他聊起自己那几首歌。陈立农偶尔也能答上几句，两个人交谈甚欢。

演唱会很快落幕，尤长靖意犹未尽，突发奇想拉着陈立农就很霸道地不让他走，并且非常豪气地仰起头，一副霸道总裁的表情。

“男人，你的今晚，我买下了。”